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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今年年方六九,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抬起头在黑板上写字时后脑勺上的头皮会叠出美丽的大波浪。

他非常喜欢教书,尤其喜欢在讲台上做有氧运动——来回抚摸他的汗渍渍的头顶。在每个光头都会变成咸鸭蛋的夏天,老俞还保留着仅剩的一点毛发尊严,搓揉头皮时还能感到蔫软的粗糙。但他秃顶也秃得没有特色,和每个步入黄昏的中年男教师一样令人同情而没有特色。

甚至他每天听到的那些针对他的头顶的窃笑声都那样的寡淡、那样的没有特色,老俞也如同每一个汗渍渍的中年男教师那样给出没有特色而疲软的愧笑作为回应。老俞的生活就是这样过来的,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年轻过,曾经坐在讲台下放荡地点评着每个中年男老师的头皮,但那般心境已然破碎在时间里了。

每天老俞都从家出发,来到食堂点上一份糖醋里脊,吃完后晃着自己鼓胀的肚皮踱到教室。他如同每个上了年纪的老师那样,总是在PPT卡住的时候乱点一气,每10分钟就要讲一件自己的光辉往事,时不时就要搓揉自己的头皮。偶尔,他看到年轻人们眼中那些或调笑或真诚的火焰,会不由得一惊,然后声音愈发像宦官一样尖细。

老俞偶尔也会叹气,把所有咒骂浓缩成憋屈的烟灰弹在脚底。他想,他是在怀念青春,但他其实没有恣意的年月可以怀念。他想起的只不过是一种幻象,是将美好青春的愿景投射在自己年轻岁月上得到的虚假的回忆。但即便是假想,老俞也不允许自己沉湎于其中;老俞是一个务实的人,正是务实让他有机会在二十多岁时就在学校里站稳了作为教师的脚跟,然后如愿在这个岗位上混吃混喝,直至消磨掉自己头皮上的毛囊。

一支烟的时间过后,老俞便会忘掉这些伤春悲秋。他会和同样油腻的中年男教师们一同出发,去食堂享受公费报销的糖醋里脊。

灵感来源:上学期始终未曾谋面的大物老师,今日借室友照片有幸一睹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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